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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英纪实文学作品《贵州行纪》
作者:罗广英    发布于:2020-05-19 17:14:52    文字:【】【】【

罗广英2020/05/19

 

2020 5 9 日,北京-贵阳

新冠疫情接近尾声,到贵阳的机票打折儿降到了 400 元一张,应多年前在贵州合作扶贫的老朋友们的邀请,我和老伴儿趁着机票便宜做一次回顾当年的旧地重游。

机场的检疫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严格和紧张,但是显得很有序和有条不紊,北京飞往贵阳的飞机并没有坐满,口罩必须带着,票上虽然写着没有餐食供应,但还是提供了面包和蛋糕的一次便餐,看来便宜的机票价格确实是实际出行需求大减的对应写照。飞机落地之后,第一印象就是天气奇热,贵阳根本不是天气预报的阴天下雨和舒适的气温,实际温度达到了 31°C,烈日当头炎热难耐。因为疫情限制,接客人不能进候机楼,先到的老杨在停车场等候,通过电话我们接上了头。原来 13 号也来贵阳的阿良,因为工作太忙,推迟了日程,我想趁在机场的机会把返程机票做一下改签,但出候机楼之后还要经过严格的检疫程序才能重新进入候机楼,非常繁琐,只好作罢。

疫情本来不严重的贵阳数字已经清零多日了,机场之外的人已经没有几个戴口罩的了,炎热的阳光下机场的交通显得有些繁忙,旅客进出熙熙攘攘,接送的车流不断,比起北京的冷清似乎要回暖了许多。这种情况下,对于我和老伴儿这种隔离多时、与热闹久违了的人而言,心里自然也多了一些恢复正常和回归社会的轻松和愉悦。 过去从龙洞堡机场到贵阳市区感觉很远,现在贵阳的大楼已经延伸到了机场的边缘,机场已经不再是个远郊的概念,“贵阳机场已经成为全国与城区连在一起的机场了”,现实说明了贵阳的城市扩建变化之大。确实,对于一个有前后对比的人来讲,二十年来贵州的变化确实可以说是突飞猛进,沧海桑田:原来有点冷清的机场现在已经不能满足需求,新的候机楼正在建设;新修的、适应现代汽车发挥高速性能的高等级快速路穿越石峰绿树之间,路边鳞次栉比的商住楼高耸直立,这一切显示出贵州这些年来花出的天量资金和惊人的变化。很显然,贵阳的现代化和城市化进程已经实现了一个质的飞跃。 入住的天骄酒店 20 年前是铜仁地区驻贵阳办事处,虽然是按照现在标准装修一新,但是卫生间水龙头没有固定死和抽水马桶坐垫不知怎么就会是歪的,这些细节上还是显露出贵州建设理念将就马虎、缺乏精益求精的传统意识。 和老杨见面就是说不完的话,一般的都是他说得多,我说的少,顺着老杨的思路和论述,我会发表一些自己意见和看法形成互动,通常使得老杨滔滔不绝的论述会有一些深入和转折。两个一直在种树与节水灌溉上扶贫合作多年的七十岁老人,骨子里的东西和思想并没有大的变化,但是对话交流的内容还是那样的与时俱进。因为当初思路的方向是对的,所以思想随着时间和实践的经验的增加,总是会不断进步和不断迸发出很有意义和很有价值的新火花和新亮点。初心良好,起点有据,方向正确,努力到位,发展过程就会“方得始终”。三十多年艰苦的磨练,老杨已经从一个热衷于探讨和实践扶贫事业的人事厅退休干部成为贵州知名的喀斯特环境治理专家,他的“希望在山,出路在树”的贵州发展理念已经过长期的反复印证逐渐得到上下广泛共识,他的林业实践经验已经见到成效,其中我们发现和操作从中缅边境向贵州引进柚木以及有所理论提升的“适候,适地,适种”的思想总结再加上具体的结合农户的林业操作,不仅能够算得上进入史册的成果,而且确实还在和可以继续造福后人。这就使得我和老杨共同的初心和艰苦努力以及各方面朋友们的支持得以成就。 将朋友们的各种资源付出转化成了一件具有公益性质的经济发展模式,这无论如何对于一批有志者和先驱者都可以说是不虚此生、相当有意义的大事情。在这里一些根本不为人们也不可能为人所知的极为重要的名字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杨祖文(老杨)、罗广英、罗小朋、美国 IDE Pearl、王飞欣、尹业军、马祖龙、王德嘉、莫新元、苏绍良、杨先辉、罗礼远、李枝达、陈匡、杨词平……随之而来的是一件一件的往事和艰苦奋斗的许多时刻和工作画面……“推而行之谓之通,举而措之于天下之民,谓之事业”。 因为我们有实践和操作的经历过程,我和老杨之间的谈话侧重于在这些基础上思想理念的探讨和深化。老杨照旧讲了他的理念的新变化和新情况,我也在做一些与我研究中医和道家思想的有机联系。年轻时做的事情,到老了就会转化成一种文化思考,年轻时阅历越多,思考越丰富,老来的思考也就越容易,越深入。 知道我们到贵阳,关岭打帮的杨先辉也已经赶到了贵阳并和我们见了面。老朋友见面分外高兴,以后的几天我们会有很多的时间相处,共同回忆和深化我们当年的经历和感情。

 

 5 10 日,贵阳-毕节

六点半钟吃早饭,吃的是我们经常会想起的水城羊肉粉。再一次吃到熟悉和喜欢的味道自然也会带来更多回味当年的心里滋味,然而同样的一碗粉已经从当年的七块钱一碗涨到了十七块钱。是的,只有价格的变化才能保持住原有价值的不变,但是通货膨胀的价格并没有改变原汁原味的价值。作为羊肉馆当天的第一批客人,我们是为了赶在七点钟能够准时出发赶往毕节。 毕节是老杨后来扩展柿子种植、实施治理喀斯特地貌水土流失国家项目的实验地区,是喀斯特地貌水土流失最严重的最贫困地区,所以国家花重金选择在这里实施治理环境和扶贫的科研项目力求取得以点带面的宝贵经验。因为柿子适应性强,可以粗放种植,易种高产,含糖量高,当过军师级参谋、具有战略意识修养的老杨当然也就引发了从种植树木之外的系统性联想:山地→柿树→柿子→果糖→乙醇→能源→环境和扶贫共同受益的综合性战略的思考。老杨用柿子发酵制成酒精的成功试验使得整个柿树战略最终落实到了利用太阳能生产糖,将糖转化成醇,再燃烧醇获取能源的更高级国家战略。柿子酿酒剩下来的蛋白还可以做成饲料进入养殖业,最后的有机废料可以成为有机肥料,形成一个利用自然能源、没有废弃也没有污染的良性生态和生产循环,形成一个有效利用山地资源的现代农业的产业模式。科研项目的关键就是生产的经济和技术的可行性问题了。 我哥哥罗小朋也是参与最早期柿树引进和试种的工作人员之一,和老杨都是柿子战略的参与者。他在贵州大学任教时,为了推广在贵州发展柿子的战略向温家宝总理写了发展山区柿树战略的专题报告。因为我哥哥与温家宝总理同属赵紫阳时期农村改革的工作序列加上内容重要,温家宝批示了我哥哥的报告。老杨在全国政协任常委的战友马祖龙将军也在全国政协上交贵州种柿树的提案,得到了政协贾庆林主席的批复。在有了高层批复之后,老杨参与了国家级醇基燃料发展利用战略的论证会,在受到与会专家支持的情况下,因为某个院士的私利,最后国家落实醇基原料来源时,院士删除了不占土地资源只是占用山地资源的柿子而选择了占用土地资源玉米,这样使得中国整体醇基能源的战略研发推进因为土地资源的紧缺而被迫搁置。罗小朋和杨祖文争取获得国家支持的努力流产了。这无疑是一次科学家误国和阻碍发展的真实事件和例证。

罗小朋离开贵州以后,老杨继续在种柿子改善喀斯特地区水土流失项目中坚持醇基燃料的总体战略,在种植技术和布局问题有实质性进展的同时,国家在贵州投巨资进行煤化工生产和利用甲醇的研发,但是以煤为原料生产甲醇之后的开发应用碰到了严重问题,因为甲醇无法做到取代石油,使用范围有限和无法降低成本导致了巨额投资以失败而告终。这个失败看上去是对老杨醇基燃料战略的致命打击,但实际上却为老杨创造了一个关键的转机。 老天爷通常总是眷顾那些有心得道的奋斗者,国家煤化工项目的失败使得参与煤化工项目中开发甲醇助燃剂研究的科技人员老李变成为个体的研发者,老杨抓住了人才,给予支持,与之合作,在艰苦顽强的合作中,助燃剂研发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以至于实现了水与甲醇 11 配比情况下可以达到外焰 1000 度的燃烧结果,水变油的奇迹现实了。现在助燃剂研发第一步的实用成果已经成为适用于农村和城市的清洁能源。现在毕节已经开始使用这种 1:1 掺水的混合甲醇燃料,初步的供应规模已经达到了每月 2000 吨,也就是说,每月有 1000 吨的水在燃烧。因为清洁方便和成本比用煤要省,新能源在试用推广阶段就被人看好,产品供不应求。老杨的坚持已经取得了战略性的突破。 去毕节就是老杨向我现场展示阶段成果的安排,这无疑成为我贵州之行的第一个内容和日程。这显然使得贵州的旧地重游有了崭新的内容的同时而具有了与老杨分享人生中成功的重要意义。 一路上我们谈得很多,艰苦了多年,多年的艰苦都成为了成功的铺垫,相互信任,相互理解,相互支持, “大器晚成”的人生精髓使我们体会和进入到了一般人没有的新的境界。  

 

5 11 日,贵州-关岭

我和老伴儿准备在贵阳休息一天再到关岭去看久违的柚木。但是已经有所安排的罗礼远已经在百忙中抽出时间于上午 10 点钟从关岭发车到贵阳来接我们,开车的是他的儿子,这使得整个日程提前开始。对于柚木的长势,贵州的老朋友们知道我的心情和牵挂,已经给我发了几次照片,照片中柚木生长的表现使我更加期待着这次的旧地重游。罗礼远中饭时间赶到了贵阳,老杨在他的老关系饭店叫了几个家常菜,大家边吃边聊,话题当然是以新能源的进展的情况为主,因为是持续进程中的信息通告和具体事务的交流商讨,气氛随和而讲求实际,许多事情言到心到,随之而来的还要有行动的到位和落实,没有寒暄和客套,这是几十年知底相交的常态,是人生非常宝贵的友情和长期积累的人际资源。 路上我们顺便到了黄果树附近的扁担山,罗礼远在这里有个监理项目。罗礼远一下工地就发现了施工单位明显的偷工减料现象,罗礼远坚持要求他们返工,但是施工单位自丑不觉,不仅不觉得自己犯了规,还要纠缠罗礼远,从这种监理和被监理本末倒置的关系可以看出现在监理工作的必要和不容易,也让我看到了现在施工工程的风气是何等的下作不堪。 晚饭在罗礼远太太开的排挡吃饭。他太太是个极为勤劳能干的漂亮女人,按理说罗礼远的收入可以让她待在家里做全职太太,但她愿意自己早出晚归地经营着一个排挡,坚持着一种力所能及挣钱持家的责任心里和工作状态。晚上住在罗礼远家。这是罗礼远买的房子,装修得很好,但因为没有女主人的操持,东西是乱的,我老伴儿讲他们是进了城还过着农民的日子。事实上,我住过罗礼远在乡下时的房子,感觉还是比现在整齐,因为有女主人操持,总是简单干净。我们到家已经九点钟了,我们谈了一些彼此感兴趣的事情,十点钟左右他孩子和太太先后回家,母子俩甚至没有交流的时间,先后漱洗一下就睡下了,我和罗礼远谈到十一点钟才睡觉。从罗礼远家庭的实际生活,我们感到的不是家庭的安逸而是一种社会生活压力下的奔忙和疲劳。

 

5 12 日,关岭的柚木考察

我对柚木关注的超越和超脱思考可以说和所有人都是有所不同的,因为我对柚木的关注基本上属于一种柏拉图纯粹精神层面的关注,整体上是非常形而上的,所以从柚木引申出来的一切关系都会成为思考的内容,这样对于关系的关注颇有点我父亲说的实事求是,抓典型带动一般的中轴提纲作用,用我道家思想研究的体会来对照,这无疑是具有“致虚极,守静笃”“无中生有”普适的扩展意义。 经过十几年道家思想理论研究现在再来回顾分析这些关系可以是既简单又明了的,用习惯的说法是“大道至简”。老子云:“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事物总是由阴阳虚实两个方面的对应关系组成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虚实”会在发展过程中纵向断面相互转化成就主观思维和行动最后的结果。思想认识的虚无是最原发的因素,有了初心想法的“虚”,就会有后来物质实际资源整合行动的“实”,然后虚幻想法转变为有形行为,行为又会形成虚化的经验和理念,事情在虚实转化中发展成就——“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柚木是有生命的,对于生命而言则必须有《黄帝内经》“阴阳,虚实,表里,寒热”“八纲”的关联性考虑。对于种植柚木而言,自然的虚实关系是温度(气候、虚)和土壤(物质承载、实),在柚木的人为经营方面是市场价格(“看不见的手”、虚)和柚木的实际长势(利用土地的效益体现,实),这些内容是我们一开始选择设计柚木种植的打算和计划在种植过程中关注把握的基本思考,也就是“适候,适地,适树”的基本理念。这个基本理念虽然不可能总是吊在口头上讲,讲也没有意思,但是在实际上就是会起主导作用和受到实践的“可重复性”的检验证明。杨先辉和罗礼远现在都在种蜂糖李,罗礼远就多了个心眼:关岭地区海拔 600 米以下地域种出来的李子最甜,种植地域海拔每升高 100 米,李子糖度就会下降一个等级,海拔超过 1000米,种蜂糖李就是白忙活。 20 年过去,柚木的生长情况证明了我们虚幻的初心贯穿始终、具有极为积极重要的意义和价值,这些可以从罗礼远和杨先辉他们的具体而实际也相当深刻到位的正面思考评价(虚)以及照片的记录(实)可以看得出来。在老杨和农民眼里柚木的生长量和成材率都表现得十分出色,土地利用的经济效益也十分明显,这些不论是内行还是外行都很容易形成一个非常稳定和明确的共识,这对我们来说就是成功。   柚木的木材材质会在随着生长时间的增加而变得越来越高级,当然价值就会随着时间呈几何级数增加,在这里“时间就是金钱”与“只争朝夕”完全反向的理解,“姜是老的辣,柚木是老的值钱”。通过“适候,适地,适树”我们在可调控的自然资源的基础上整合出来一个具有普遍意义的新的思想理论和经济运作模式。这个新思想理论和经济模式(虚、里)因为柚木自身市场价值的明确(实、表)不仅使得人们的行为能够实现一种清晰可行的规范表达,而且可以形成我们遵循自然规律的实际操作规(范)制(度)。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蜂糖李在打帮的种植成功,蜂糖李短期利益与柚木长期效益的矛盾凸显了出来,在打帮,柚木所具有价值与实际可实现的市场价格之间就出现了表面上明显的倒挂。农民实际的生存需要及时的将土地上的产品变成现金,他们不会做太长期的考虑,缺乏获取长期利益的能力和思想文化,因此也就没有必须的耐性。柚木与时俱进的经济价值和生态价值被蜂糖李的收益挤压,柚木活立木可以更大幅度增值这个重要的综合优势无法和难以在打帮兑现。因为农民得不到真正的实惠,尽管柚木的长势很好,但并不喜人。在我们眼里的名贵木材,在农民眼里就只是一棵普通的树而已,所以,柚木种植的定位在实际上会变得非常的漂移不定。只有那些精神上有更高追求和经济上有承受能力的社会力量才会做出相对高级的全面思考。这里就出现了在“适候,适地,适树”之外,又增加了“适人”“适文化”“适市场”“适时运”“适文化”的新思考。 柚木种植与柚木最终价值的实现链条环节相对冗长复杂,除了需要有更加高级完善的战略和战术,还需要有一系列的具体的价值的计量和转换的功能机制的保障,这样也就赋予了贵州柚木种植在新的发展中具有更加深刻重要的基础意义和参考支撑作用,因为贵州柚木的存在和生长优势可以为各种社会资源整合的战略思考提供了极为宝贵的实际证例。

在缅甸的柚木种植是英国人治理缅甸以及考虑世界优质木材供求关系的具体行为,是一种战略战术兼而有之的长期安排和操作,事实证明英国人的思考具有非凡的价值。相对英国人的眼光,我们过去还是显得比较的近视。但是自从有了缅甸对于英国的独立和我们贵州科学种植柚木的历史,种植柚木的领先优势已经转到了我们的手中。

 罗礼远是个生于农村长于农村的知识分子,杨先辉属于农村中可以处理繁杂社会关系的“能人”,都属于现在农村中的精英人物,从纯粹的农村经营上来讲杨先辉更为典型,就现在农村与社会整体对接而言罗礼远更加占优,他们都是国家治理贵州巨大投入的建设者,也是这些国家投入中的受益人和见证人,在和他们的接触中我感到他们的生活压力巨大,早出晚归,作息无常,这导致了他们的生活既无农家之乐,又无城市的相对安逸和规范,总体的生活质量也并不是很好,他们缺乏思想文化与健康的优良信息的系统学习时间,只能是边干边学,无师自通,这点可以看出,国家建设资金投入的硬件效应明显而软件作用欠账,金钱利益驱动有余而文化教育不足的深刻问题。两个人的经济收入都不差,但是支出也是非常的不确定。罗礼远在收入增加的情况下自己努力做了很多文化上的事情,他有很好的文化志趣和学习的潜能,但是在工作和生活的沉重压力下,文化成为了更加难求的奢侈品,尽管如此,他对于思想文化的追求没并有降低和减弱,成为现在培养暴发户、造就土豪常有建树文化荒漠中的一片小小的绿洲而格外显眼。 他修家谱,我是豫章罗氏,他是松溉(念 JI)罗氏,他能够续上家谱,我已经没法续上家谱了,但是天下罗姓是一家的氏族关系是所有罗氏后人必须认同的。罗礼远写诗而且小有名气,注重细节的本能使他关心着一切会引发思考仔细推敲,虽然没有大块的时间学习,但下功夫把自己关心的事物琢磨成型成为他的习惯性思维,这使他有很多的想法和思考组合起来很容易衔接出一个个的独立成果。他的经历丰富,通常是在适当的机会中自学成才、随遇而无师自通,在实践中学习,在工作中成就自己能够达到的文化愿望和结果。这就是中国文化存于民间和实践中的那些闪光的精华。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在这点上我特别欣赏和感谢杨先辉和罗礼远他们努力和坚持,因为有了他们处在一般农名地位上对于柚木战略意图的支持和纯农民思考的实际操作,我们这些很容易流于空谈的所谓设想和设计才能够变成可以发展和有评价意义的现实。相对于国家林业政策投入产出比的低下,我们民间知识分子与农民的合作更能代表先进的思想和生产力,对于全局的把控更有战略高度也更接地气,更有意义。也正因为如此,老杨在与政府治理林业思想理念的较量中显示得异常的艰苦卓绝和高屋建瓴,而杨先辉和罗礼远他们在巨大的生活压力下能够长短统筹地处理复杂事物的能力也更显得难能可贵!自上而下思想理念领先与自下而上有效运行从两个方面互补,实现了事业的完整辉煌。 这一天是我旧地重游的核心日程,顺序是关岭→罗礼远的家乡花江普利→板贵→打帮。这次来关岭罗礼远用自己的车接待我们,以前几天才能完成的日程我们一天就从容地跑下来了,显然,快和效率是这次行程的突出特点。罗礼远带我们看的东西既是他生活中有所经历的事情和景观,也是我所熟悉的经历,他给我们讲从小到大的变化,我有 20 年的前后对比,能够感受到和理解各自和共同生活中能够传承和坚持的一些深入的具有文化意义的内涵,一边走、一边看、一边聊,时间过得很快,一点也没有枯燥和造作的感觉。 第一站是罗礼远家乡花江镇的普利乡。罗礼远祖居后面的山叫百龙山,因为退耕还林而封山,十几年下来山上郁郁葱葱,鸟儿不停地叫着,山上几处没有人居住的老房子破败不堪,因为城市化进程,居民多在外打工,这里的人气显然不足,自然植被却因此生长旺盛,人没有了,但是居住的房子还在,时不时居民们还要回家住一下,所以原来生态的负荷并没有根本减轻,自然空地还在减少。

 罗礼远把自己家的土地都用起来做苗圃,还把周围能租到的土地都租来扩大经营规模,成了名副其实的林业专业户,几年下来,金桂树苗创造的产值已经达到百万的量级。他父亲是农村的文人,喜好种树,在以粮为纲的年月总是从植物(还有药物)种植中保持与自然的沟通,使自己保持了文人的自然灵性,,罗礼远母亲是个地道的没有行医执照但受人欢迎的民间中医,擅长治疗筋骨病,当然也人的一些草药,这些给罗礼远很积极的植树影响。罗礼远比起父辈仅限于与自然的沟通的思考而言已经有了更强的经营意识和实际能力,这一点与他很早参加柚木种植项目的是有关的。 18 年前我来时相比,这里的变化很大,机耕路已经变成了柏油路,这是贵州交通深入农村实质变化的写照,村子周围的山头上也竖起了风力发电机,现代化进程已经延伸到了贵州的腹地,一切可用的资源正在和已经非常美味被发掘利用。发电机的旋叶没有动,罗礼远说这可能是因为疫情期间发了电卖不出去的原因。

花江是贵州有名的古镇,因毗邻号称地球裂缝的、著名的花江大峡谷而得名。这里的狗肉和牛肉是贵州著名的美味,因为我们对狗的认识和感情不同于以前,所以中饭没有吃花江狗肉而是吃了花江牛肉,果然是非常美味名不虚传。 板贵是花江大峡谷里的一个村子,是石漠化的典型,所以这里就成为治理石漠化的实验区,我们在这里种植的柚木就是 2003 年实施国家治理石漠化项目中的一个。当年 50 多亩完全种在石缝中的柚木现在已经成林,因为单株立木条件不同,柚木生长情况区别很大,土壤丰厚一点,水分充足一点的树木已经明显成材,地势高处的水分不足,柚木长得很慢,但平均下来树株胸径每年也有将近 1 公分的生长量,这已经是很不错的生长量,说明只要有水,石灰岩地区种植柚木的经济效益很可观。那些种在缺土缺水位置上树株也能顽强地活着,咬定青山不放松,在山石自然的风化中体现生命和环保的价值。同一地块柚木实际的生长不同给出的信息是极为丰富的,为我们推广柚木的种植提供了一组极有价值的真实数据。综合平均下来在石灰岩地区种植柚木的经济效益每亩地每年的收益至少也在千元以上,经济和生态效益极高。即使是不从赚钱的目的来看,光从石漠化治理有很好效果这一点来看,也是十分值得去做的一件事情。总之适候适树地在荒漠上植树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是人类应该有的基本行为。 当地还成功地种植了花椒,当年也是一个人引进种苗开始,多年下来已经形成了产业,也有了规模效益和品牌效应,为农民脱贫致富做出了贡献,这些都是“希望在山,出路在树”的雄辩的例证。

离开板贵,我们驱车 30 公里,来回跨过北盘江上的高低的两座大桥,饱览了花江大峡谷的绮丽风光,参观了新修的旅游玻璃栈道,看到了当地农民开采的举行“灵璧石”,这些都是以前没有的。快到打帮河的一段路可以居高临下地俯览整个打帮河谷,国画山的山崖和绿树点缀的黄土山岗落差分明,错落有致,层次丰富,山峦环抱着董箐水库翠绿的河水流淌着清凉,非常漂亮。因为身份角色已经今非昔比,此时的感受和 20 年前扶贫时的感受完全不同。

打帮河是黄果树瀑布的下游河段,原来是著名的六马桐油的产地,农民靠着山上的桐树过得不错,因为有现金收入,这里农户的孩子很多都可以到县城去上学。上世纪 70 年代桐树传染病暴发导致六马桐油绝产,整个山区林业产值清零,勤劳的农民在所有能种的地方都种上粮食,可以吃饱但是手头还是没钱,农民陷入贫困。老杨在打帮建立扶贫基地就是因为这个背景。打帮河谷具有典型的地热河谷气候条件,冬天的温度依然可以种植番茄等蔬菜,于是农民们就忙起了番茄的种植,有了一定的现金收入。引进番茄种植的人叫杨先锋,是杨先辉的本家兄弟,现在是镇宁县的人大副主任。

打帮的冬天是旱季,因为是山地,灌溉是非常辛苦的事情,恰好我哥哥受美国 IDE 公司委托在搞节水灌溉的扶贫项目,瞌睡碰到枕头,我们进入打帮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引进柚木是因为老杨是云南腾冲人,对柚木了解接触多,我和老杨又一同在中缅边境的拉扎看到和聊到了柚木,这又导致了我们集中整理资源时会出现对柚木的特别关注和兴趣,进而导致更多人和资源与柚木结下不解之缘,最终就成了现在的故事。说起这些故事来可以讲上几天几夜,其中阴差阳错和鬼使神差的机缘巧合仿佛就是冥冥之中上天的故意安排。 当然,打帮现在的变化并不只是种番茄和种柚木那么简单,还与其他很多的因素在起作用,其中就有修了董箐电站的巨大影响。电站抬升水位淹了我们不少的树,但 农民从淹没土壤和树木的赔偿集中得到了一笔钱,盖起了新房子,瞬间发了一笔小财,改变了原来的贫困落后面貌,加上退耕还林的补贴和蜂糖李的种植,农民有了林业的收益,现金收入明显增加,生活有了很大改善。村民的房屋改变了原来的分散格局,房子集中盖在了打帮公路与水面之间的一块开阔一点儿的平地上,这里原来是打帮河的一个洲,涨水的时候会变成一个岛,罗礼远把那个涨水水流经过的附助河道填平修了个篮球场,既可以打球,又可以作为一个村民聚集的活动场所。因为对村子有贡献,杨先辉和罗礼远房子的位置上都得到了一定的优先照顾,位子都直接邻水,没有遮挡,视野和景观很好,杨先辉有个大院子,可以作为来人的停车场,500 平方米以上的宅子花了他们百万以上退赔款和积蓄,盖下来加上装修把全家三代人都弄得筋疲力尽,苦不堪言。因为这里青山绿水风景优美,他们的住房也就有“农家乐”的用场和价值,高标准装修成为一种经营的必要投入。因为老杨对水库建成后出现新机会有所预见,给杨先辉出了些主意,杨先辉占了一些经营的先机,他花 30多万买了汽车轮渡,因此现在可以从轮渡中获得了一笔相对稳定的收益。因为打帮河是关岭与镇宁县的界河,河两岸行政管理归属不同,有钱得大家赚,不能一家独占了,所以,现在杨先辉的轮渡和对岸关岭县的轮渡做一周一换地开行。我们过河时乘的是关岭的船,所以还要支付 30 元的轮渡费。除了轮渡之外,杨先辉还有一条可以运货的铁船,满足水上交通的需求。因为这里的车流越来越大,交通也越来越重要,两 个县决定修一座桥,估计桥一修好,轮渡的生意也就断了。 就总体而言,巨额投资中对于农民的赔偿是一时的,山地林业生,产的恢复才是持久的。事实上,农民们盖了新房之后资产增加,现金短缺,又重新变成穷人,必须回到了祖祖辈辈耕作的土地上,回到往常谋生的忙碌之中,这就是农村,这就是生活。 打帮的柚木虽然已经成为杨先辉、罗礼远他们生活中非常实际的内容,但是因为柚木生长的纯自然和默默无声,在他们闲暇之际才会偶然关注一下,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他们看到柚木的生长变化、计算柚木价值的时候的确会得到一些虚幻的愉悦感受,但真正的实惠还在于卖到好价钱。种植柚木是一种接受自然赠与带有积蓄性质的财富,具有润物细无声的漫长过程,也有出售时交易瞬间集中获取超额利润的强刺激快感,更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形成长期使用的效果和深层的自然艺术价值。综合起来既是经济又是文化,少了其中任何环节都不完美。如果将阶段与完整过程连贯思考,每一个环节都有一种“何乐而不为”的理由和内在驱动。问题是能不能做到阶段的成功和整体的兼顾和分享。 打帮的柚木种在有土层的山上,比板贵种的早两年,长得比板贵要好很多,胸径在 20 厘米以上的柚木占大多数,算下来的增值早就超过每亩千元,随着时间推移,效益更加可观。与其他的作物做一下横向对比确实是高高在上,遥遥领先,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兑现?这取决于国家和地区活木市场的建设与完善以及如何实现柚木种植与市场对接问题的能否很好解决。这就引出了更大的经营格局和生产经营模式的新思考。

中国对于树木的思考特别是对于参天大树、大木的思考和文字记录既多又深刻,历史上对于大木的实际运用也有灿烂辉煌的历史。一个民族,一种文明没有大木栋梁的文化和历史是仓白的,是没有厚度的,也是没有支持力的,所以,我们必须要从这些与大木相关历史的记录中得到一些优秀思想文化的启示和传承。

 

以上这些都是我们见面和考察时非常容易面临事物和谈论的话题,又是那些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没法想到和无法理解(也不需要理解)事情——不就是几棵树吗?不就是柚木还算是有点名气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如果不做进一步的分析整理和记录的话,事情也就成为一般的经历会被忽视而慢慢就会淡忘掉。 因为事情还在进程之中,承前启后的事情非常关键,所以对于这次的旧地重游我必须要形成文字,必须结合照片和当事人留下东西,哪怕是只言片语,哪怕是一幅照片都是历史,都是围绕着柚木“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是观其复”的重要信息,都是生态林业和大木文明承前启后的线索和启示。只要人们感到这个世界需要用植树来维护生态而不仅仅是一般满足口腹之欲就会想起我们的柚木,就会从缅甸柚木成功移植到关岭山区得到经验和启示。 这次来打帮看到了比以前更多的绿色,也看到了 20 年前只能种包谷的山地被种上了果树,土地的价值已经被经济林木抬高了很多,贵州土地流转的林业成分占据绝对明显的重要地位,但表现出来的特征还是一种短期的效益,这一方面是因为退耕还林生态治理的快速和巨大投入的影响和拉动,另一方面也是市场需求对于特殊果品需求刺激的结果,可以说是大量资金投入换来的暂时的效果。它显示了资金拉动的明显作用,但也是十分脆弱的。一旦资金注入不够,不仅退耕还林置换出来的生态绿地很可能又会重蹈覆辙地被加以滥用,更深层次的土地稀缺的矛盾和林业市场化发展进程会出现负面的逆转。眼下的重投资种植,轻持续均衡发展的短视和短期行为左右全局的问题和隐患始终是悬在我们头上的德莫克立特之剑。在这种情况下,对于纯粹的市场作用和资金刺激作用是要有所认识的,稳定的社会和社会的稳态需要有综合稳定要素的支持和维护,最终的社会行为结果和行为指导还是会回到“希望在山,出路在树”“适地适树”青山绿水的均衡态上来。

 

5 13 日,关岭周围游览

罗礼远是个生于农村长于农村的知识分子,杨先辉属于农村中可以处理繁杂社会关系的“能人”,都属于现在农村中的精英人物,从纯粹的农村经营上来讲杨先辉更加的典型,就现在农村与社会整体对接而言罗礼远更加占优,两个人的经济收入都与国家的投资项目相关,

他们都是国家治理贵州巨大投入的建设者也是这些国家投入中的受益者和见证者,在和他们的接触中我感到他们的生活压力巨大,早出晚归,作息无常,缺乏思想文化与健康的优良信息和学习时间,这导致了他们的生活既无农家之乐,又无城市的相对安逸和规范,总体的

生活质量也并不是很好,这点可以看出这段时间国家建设思考是资金投入的硬件效应明显而软件作用欠账,金钱利益驱动有余而文化教育不足的深刻问题。在收入增加的情况下杨先辉有条件做一些像汽车轮渡和农家乐等非农业发展性的投资成为当地的龙头人物,罗礼远则努

力做了很多文化上的事情,他有很好的文化志趣和学习的潜能,但是在工作和生活的沉重压力下,文化成为了更加难求的奢侈品,尽管如此,他对于思想文化的追求没并有降低和减弱,成为在现在的、培养土豪方面非常在行的经济荒漠中的一片小小的绿洲而格外显眼。这次见面罗礼远用自己的车带我们到我们相处过和感兴趣的点上让我们看到了他们生活中坚持的文化品位,他修家谱,写诗,关心着一切会引发思考的细节,虽然没有大块的时间学习,但下功夫把自己关心的事物琢磨成型不断提高了他的文化修养。他做过雇工,包工头,组织过工程机械施工队,当过工程机械代理,现在经营着一家施工监理公司,他有丰富的经历,是个成功的经营者。他有大学学历,丰富的经历让他有很多的想法和思考,他的成长与他在适当的机会中善于学习,自学成才有关,他总是能够在实践中随遇而通地求一个进展和成熟,在工作中能够挣到钱又能无师自通地成就和满足自己希望达到的文化愿望和结果。这就是中国文化存于民间和实践中的那些闪光的精华。

罗礼远开车围绕着坝陵河大桥这一世界级的工程做了一个很值得的游览,使我们能够到达一般人难去的红崖天书,三跌水潭瀑布,形成一组现代与历史交融的体会。先是享受观崖亭的凉风,一会儿又体会坝陵河谷底的闷热,我们一边看一边聊,时间过得很快而没有枯燥和造作的感觉。红崖天书,三跌水潭瀑布都是他小时候就徒步到过的,现在可以算是国家级的文化旅游景点,他认为小时候的徒步经历远比现在旅游的走马观花要刻骨铭心。他经常陪一些文人参观红崖天书,他注意到因为时间年龄不同和来自地域不同人们会对同一景观表现出主观感受和审美的极大反差。会写诗的他对此深有感触,力图从这些思绪中发掘更多的灵感。这点我也有同感的,这次专门和老伴儿同行返回贵州,也是在寻找与时间关联的思绪比对和反差。人们需要有以往跋涉的体验和与现场直接感受相关的“其中味”——过程的不可或缺,过程对应变化,以及过程往往比结果更加重要。

 晚上,罗礼远在微信中发来了他今天的诗作,正好我可以把它用作这个行纪的结尾。

霜天晓角.与北京罗广英夫妇登红崖碑亭

罗礼远

晴川放眼。

关岭光璨璨。

远眺三层跌水,

红崖静、

横桥焕。

喟叹。

双路贯。

石漠绝地挽。

快辇清风送爽,

负重任、

康庄绚。

关岭:二字嵌于山岭,红色,卫星地图可见;三层跌水:三层滴水潭,即三级瀑布;红崖:红崖碑,曾悬赏,未破译;横桥:坝陵大桥,低空跳伞、蹦极基地;双路:高速公路、高速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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