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三毕业班班会上的演讲
罗会松
不经意中,老祖先创造的一个方块字赫然而庄严地立在我的眼前,像一位神圣的老者,又像一位饱学的宿儒；像一位慈柔的母亲,又像一位刚强的严父,从来不知崇拜为何物的我忽然敬立在它的面前,膜拜顶礼……四十个峥嵘的岁月,平淡的日子,人教我,我教人,从没有今天你给予我这么多深深的教诲！
这个我心目中伟大而神圣的字眼便是“谷”。
他告诉我,要懂得珍惜。人们常常祝愿或祝贺“五谷丰登”,这丰登的五谷是那些头顶黄土背朝天,汗珠落地摔八瓣的农民劳动与智慧的成果。他们春播,夏耘,秋收,冬藏,真是粒粒皆辛苦！从古到今谁人不吃粮食,历朝历代谁有农民凄苦！当我看到那些以欺压农民为职业，以挥霍无度为荣耀的官吏所做所为时多么痛恨！当我看到那些本来出生于农村,到了城里读几天书就不思奋斗,比吃比穿比用,甚至虚掷金钱,乱扔食物时,又多么痛心！“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贤人朱柏庐如是说;参知政事,薪俸丰厚,家里不来客人却不准做两样的荤莱,范仲淹如是做。我应当理直气壮地告诉我本人还有我的弟子们,不论何时何地,何职何位,热爱农民,珍惜农民的劳动成果,养成勤俭节约,艰苦奋斗的好作风,莫忘“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
他告诉我要懂得谦虚。人常言“虚怀若谷”,意即谦虚的胸怀就像山谷一样。也许没有山谷就没有高山,没有山谷就显不出山的巍峨,是山谷造就了山的伟大！但山谷始终沉默着,以独特的方式存在着,从不显示自己,从不唠唠叨叨自己的功勋。我想到了一些人也包括自己,有一点点专长,便窃窃自乐,有一点点成绩便沾沾自喜,浅尝辄止,与深长的巨谷比,多么可笑可悲与可怜！人类对自然、社会和自身的研究成果与无穷的时间和无限的空间所包含的知识相比可谓九牛之一毛,沧海之一粟；一个正常的人哪怕是十恶不赦的人也一定有自己的长处！我们不应拉“权威”的臭架子,我们没有骄傲的理由,在知识面前我们永远是学前班的孩子！孔圣人有言“聪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谦”;苏格拉底讲,“谦逊是藏于土中甜美的根,所有崇高的美德由此发芽滋长”。力学之父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谦虚地说“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人夸克雷洛夫书印得多,克雷洛夫说“不是我书写得好,是因为我的书是给孩子们读的,谁都知道,孩子们是容易弄坏书的,所以版次就印得多了”。我要告诉自己和我的弟子们,永远而真诚地谦虚吧！华罗庚讲过“虚伪的谦虚,仅能博得庸俗的掌声,而不能求得真正的进步”。
他告诉我要学会包容。想想伟大的山谷吧,白云蔑视地从上空悠然飘过，狂风带着挑衅的呼号从他胸膛上恣意地穿行,夹山高傲地牢牢地挺立在自己身边,碎石不断地往下滚砸,就连不起眼的小花小草也在上边招摇,流水剥蚀着自己长长的身躯……但山谷说，没有了白云就没有了真正的天空，没有狂风就没有大自然的威严,没有高山就没有了大地的丰富，没有碎石花草,就好像大海缺少了浪花,没有流水,山与地就没有了灵气,山谷的博大就在于他的包容,就像海洋的博大就在于它能不拒百川一样。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人的经历不一而足,人的思想形形色色,人的言行千差万别,想让自己思想完全代替别人的思想,自己的标准完全去衡量别人的言行,那只能是霸道和徒劳！包容别人的个性吧,也许你能收获许多幸福,也许你能达到人生最高境界___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
他告诉我要勇于竞争。请看祖先造的这个字吧,上为“八”,中间形若“人”,下为“口”,意为八个人争吃一口饭吃,不争便被饿死！这是多么有力的忠告！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个变革的时代,是注重知识的时代,一切都以商品形式推向市场,包括人自身。我们无知,便没有竞争能力,我们将会被残酷地淘汰！身为人世间,万物可谓多矣,而食不果腹；莽莽大地可谓广矣,而无立足之地,上不能养父母,中不能养自身,下不能养后人,惭愧至极！弟子们！让我们辛勤地掘取知识的甘泉来浇灌大地,然后接受大地赐予我们的食粮吧！
他告诉我要有危机意识。他时时提醒我：你的下面就是万丈深渊,对于那些处于醉酒状态的人,后果是可想而知的，行路难,人世艰啊！很多人知道这么一个有名的试验:把一只青蛙放在热水里,这只青蛙逃生了,再把它放在冷水里慢慢加温,这只青蛙“幸福”地死去。美国一个地方有许多鹿,好心人把它们圈养起来,鹿们养尊处优,饱食终日,结果娇弱多病，“人丁”不兴旺;好心人又把它们放回自然,它们面对的是温饱和天敌等问题,所以在奔波中求生存,结果变得体格健壮,家族繁盛,生机勃勃！勾践卧薪终雪耻,杨广骄奢竟亡国！岂不闻“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吗？
并不是谦虚的缘故,我们这些平民常常感到谁都比我们高大。我们想办一件很合理的事，费尽周折就是办不成；我们真诚地待人,却得到了相反的回报；我们想实现济人济世的宏愿,前面老是关山重重；我们尽职敬业,却辛酸不尽……而山谷对我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此时你正处在山谷之中,所以你的周围什么都比你高！是啊,正因为我们很多人出身平民,要想真正地取得人的尊严,也许必须在山谷中不断地向上攀登！同学们,老师愿把瘦弱的肩膀做为你们登山的悬梯,只耍你们不停地攀登,一直到达“一览众山小的境界”！
快要搁笔,凝视所尊敬的“谷”字,忽然发现山谷中间高高挺立着一个大写的“人”！我顿然醒悟,我上面的奇思怪想原来在追求两个字：“做人”！联想到古今中外文学作品和百姓口语,把人比做狗,比做豺狼,比做蛇蝎,比做狐狸,比做蚊蝇,比做蚂蚁,比做饭桶,比做猪,比做绵羊,比做蛆,比做行尸走肉,比做茅缸石头等等等等,这些比喻适用于至高无上的皇帝,也适用于权臣,也适用于百姓,看来做人真难啊！做人不一定论职位,老百姓也能做一个真正的大写的人哪___不论他站在山谷中还是平地上！想想做人的道理,大概是三个字----真、善、美！
1998年9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