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min2024/03/14

——诗集《执手相看千年》赏析

罗昭伦

读完诗友蒂衬真真的诗集《执手相看千年》，心情有些激动，忍不住还是写几句心里话。

打开这部诗集，给我的第一感觉是，与她的上一部诗集《城廓上空的缠绵》相比，有很大的不同。上一部诗集几乎都是写的山水、人文，而这部诗集更多的是写爱情、亲情、友情，还有家国情、民族情、关爱情等等，涉猎范围也比之前的诗集宽泛。收录这部诗集的301首新诗，读来情满于胸，意溢于海，酣畅淋漓，痛彻心扉，时如小溪，又时如激流，每每回味起来，无不感觉穿透了历史与现实的厚重，留下沉甸甸的心灵反刍。

生活入诗味儿浓

生活不仅仅是诗和远方，还有情谊。出生于湖北，现居广州的蒂衬真真，几十年来都在上演着“双城记”。也正因为如此，她的诗歌地域性、烟火味十足，真性情辨识度高。读《执手相看千年》，其作品充满了别样的韵味，这种韵味源自她对生活的细微观察和探究，在习以为常的生活中发现别样的诗味儿。生活中的万事万物，“她说，汤太浓，俭朴已熬煮九重白骨/一道酸甜苦辣的白葱汤，酒花不生香茗/试了一口，味道还算可以，只是血腥味没除尽/鱼腥味还在翻滚，煮几锅汤是否就横溢才情？”（《浓淡适宜，味道就好》）。用自己的热情，泡出了生活中万事万物的芬芳。

诗歌是一定时代生活的反映，要理解诗歌的思想感情，离不开时代的特征。每个诗人的理想志趣、生活经历、所处时代不同，会表现出不同的思想感情。蒂衬真真诗歌里的文字，仿佛是一群跳跃在纸上的灵魂，用自己的生命点燃了心中不灭的灯。她用这些灵动的方块，拼出了自己在岁月的笛声中飘扬的思想，在迷失的夜空中闪烁着自己的光芒。在《家乡话》中，诗人用一种调侃的口吻表达了当代人的生活荒诞感：“我要去上班，村口小河边她新开一间诊所/专治舌头和喉咙的癌变细胞”。在诗人的眼里，现代人的生活就是 “战场”。她用“太阳说，我退出，月亮说我也退出”，来标识着我们生活中的紧张感。

文似看山不喜平，诗歌更是如此。用诗歌关照庸常，用诗歌羽化肉身，用诗歌洗涤灵魂，用诗歌昭示真理。在诗歌的荒原上，生活赐予我们疼痛的同时，也一定会给我们甜蜜。读蒂衬真真的诗，真切地感受到她是在用真情写作。是对美好心灵的倾诉与表白，是对故乡和异乡天空和大地之间，时空流转所产生的审美过程的真实记录。她的《雕刀戳掉了一块小石头》《温一壶浊酒浇花》《婚房》等作品，让我看到了她对生活的独特感悟；在《饥渴》《独航》等作品中，看到她的身体在与大千世界互动。在这些诗作中，《纯净》《青草地》等更是用诗歌的形式，为我们讲述了一则可以细细品味的故事。

诗歌的生活现场、原生态叙事，是新诗百年来重要的方法。诗的最高境界是思想性和艺术性的高度统一和完美结合，只有这样，才能启迪人，教化人，给人以美的享受。蒂衬真真的诗作在追寻这一目标上做了可喜的探索。胡适曾说过：“话怎么说，诗就怎么写”。在《你的声音沙沙地响》《飞尘旺季》《柴薪》中，诗人采用了将自己置于生活现场写作的诗歌叙事方法，将诗歌作为一种文学体裁与小说、散文、新闻的作用等同起来，从真实发生的事情中截图式地展开笔触，将生活的及时性带入诗歌，保持了诗歌鲜活的现场感。

审视人生铸诗理

诗歌是记忆深处的偶然相遇，是茫茫空寂的必然碰撞。是思想激起的涟漪，是梦境幻化的清香，它印记着一瞬间的感受，承载了千古岁月的绝唱。古往今来，写诗的人很多（尤其是当下），但真正的诗人却很少。写诗的人和诗人的区别在于：写诗的人用诗歌诉说自己的感受，而诗人却是用诗歌描绘自己的生命。在诗歌中贯穿哲理，洞悉事物的本质与核心，使得诗歌拥有玄妙之感，这是很多优秀诗歌作品的具有的特征。蒂衬真真诗集中的《忧郁》《号角》《枕头上的比基尼》《高楼》《善意是她的绿灯》等作品，是她在洞悉现代人生命的本质与核心后，通过审视人生、熔铸诗理后精心创作出来的。

我们都知道，人生是一个人用生命去体验，走完的一段时间旅程，并或多或少留下她自己独有的痕迹。人生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作为一个永恒的哲学命题，有人说是享乐、有人说是财富、有人说是成功、有人说是奉献、有人说是权利、有人说是快乐、有人说是责任，甚至有人说什么都是浮云。即便如德国文学家奥伊肯在《人生的意义与价值》中提出的，人生就是自主的行动，就是战斗。而蒂衬真真用“遭遇，有人安慰她，爱没有因而故/就像爱你，只要知道你在南方”，将看似庄严宏大的人生命题给解构掉了。

一滴水照见太阳。作为一个诗者，蒂衬真真拥有的是一颗细腻的心，而作为一个女人，她拥有的是一份真挚的情怀。正是这种交织而又缠绵的情愫，让她的诗句充满海市蜃楼般的迷幻，仿佛行走于冰峰与火焰之间，心也时时在悸动中升华……“山的梦境，蜿蜒曲折地烂漫绚丽/海的花语，平缓柔软地卷起浪头”。远方到底有多远，难道真的只是一念之间？柔情不是靡靡之音，也绝对不是无病呻吟，它来自一种刻骨，一种永恒。这种深情天地有几许？这种柔情几人能拥有？依我之见，应该不多。

艺术性是诗歌的肉体，也是诗歌质量的重要构成。作为一位优秀的女诗人，其女性独特的敏锐性决定了其情感表达的细腻和丰富。“在耳边轻轻地吹/在丽江的半空回忆紫烟/在身边说起爱情之外的事/问我爱情是几张纸画的图腾”。从蒂衬真真诗集中的作品中都能感受到，在生活的路途上，每一朵生活浪花，每一点心灵悸动，都会让她去感叹、咏唱和倾诉，这是她的舞台，因为她要用情感去感化生灵，去展示人性之美。

“诗言志”“诗缘情”，古来如此，蒂衬真真诗集《执手相看千年》亦如此。在景物描写手法更是拥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作者落笔的触点，一触即发。在《眺望》中有这样的描写“挺立的树在挺立的悬崖/朝大海摇手/她没有摇手，站在凄美的沙滩”，文字独具特色的意象，以情感人，情理交融，射线型的情感抒发，让情感的感召力与心志的穿透力相融合，意境更上层楼。又如《铁索桥》：“我在泸定桥架一只船调动山珍海味/抚摸弹痕光顾的时辰/趁着东天发白/炬一把火，烧一炉香/贡上山珍海味，祭奠红军”。诗人善于利用象征和夸张手法，再配以动静结合的情节，把景的描写生动起来，给人留下深远的想象，有一种韵律之美。

情真意切露诗情

中国诗人都有写抒情诗的传统，因而抒情诗在当代诗坛拥有无可辩驳的强势地位。在这本诗集中，最为动人的部分，是那些表露真情的诗作。如《长大了的青梅似的竹马，我懂》，“一支草，在早晨抚摸太阳/抚摸山脊时已近睡眠的温床，她想/抚摸月亮时，抚摸一把火山泥泞/糊在脸上可以唤回走远的懵懂/浪花决意盛开在悬崖绝壁/盛开在草原曲径旁的一朵小花/默默无闻地听风声，雨声，涛声，和/雪花柔情似水的低吟”精准的语言，给人联想并带着期待，让人浮想联翩。

诗者，吟咏性情也。一切景语皆情语。“骑楼背影的水滴在街心/她在书报亭照镜子/南方雨水折叠成伞模样/让隔邻小哥看透爱情看透你”（《南方夜景》）。诗人描写景物的根本出发点就是为了抒情，“我数数光阴，来时千年万年/走时你我同行，相扣的手指已固化一体”（《千年之恋》），这种驾轻就熟的手法，给诗歌输入了充沛的想象力和亲和力，直接抚摸心灵，把生活的本质之美给充分揭示出来。

诗歌是语言的艺术，语言是情感的载体，可以说语言决定了一首诗的最初走向，语言的美感包含对词语的构架、意境的营造和节奏的敏感把握，而这些要素的美化与衔接，无疑要有大量的知识储备。在诗集中，蒂衬真真喜欢用干净、有力的词语挺进生活，如《沙是风缠绵的起伏》《草根》《鲜花》等。许多诗歌生活气息充沛，在广泛的生活和社会现象中，自由地在思维的海洋里放飞自我。还有，“我在场”让她的诗歌有一种“入世”之美，容易让读者感同身受，融入其中。你看：“听说，马铃薯在涨价，苞谷和大豆/已不是食料，猪狗放牧牛羊/一块一块的草地已被大雪封门/找不到人间烟火，找不到圣殿与上帝”（《温一壶浊酒浇花》）。

读诗并不是去钻研它的意思，更注重的是它的内涵，它的意境。情到景到意象到，是读诗的大境界，自己的心情随着文字的浮现而波动，感觉自己的思想在窗外的浮云之上随风飘荡，来到诗人面前，感受着诗人创作的冲动。蒂衬真真诗歌有一种“讲”的意味，就像聊天，你讲我听，或者一起讲，如《纯净》《跟风》《触碰》等。和先锋诗歌的跳跃性不同，这种讲故事的写法有点像新闻播报或者散文叙事，是集中、连贯的，同时也是简练、形象的。用平实的语言讲生活的日常，让读者更容易接近诗人创作的想法，理解诗人的心境。

诚然，这部诗集也有瑕疵，首先是诗风上显得过于平实，其次是在炼字上仍需用功。蒂衬真真在现代诗的创作上始终保持着一种“向上的凝望和向下的挖掘”的自由写作态势。尽管目前的创作尚处于自由表达的激情期，还没有成熟地形成个人风格和独特言说方式，但她正力求在一个新的起点上寻找自我方向。对此，我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