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满元2020/09/23

罗老二

大家一定还没有忘记，几年前，河南有位叫顾少强的女教师，曾经写过一封一披露就引起了轰动的辞职信。顾老师为什么要辞职？辞职信总共十个字，却给出了很多人心中想过却没有说出的理由：“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这封辞职信，后来得到了无数人这样的点赞：“史上最具情怀的辞职信，没有之一。”

顾老师后来得其所愿，被批准辞职了，但辞职之后，是不是也得其所愿，到她“想去看看”的地方“看”了呢？这个，人们大多就不知道了，而且大多也没有了关注她辞职信的那个热度了。

顾老师是不是真正实现了她的愿望，这并不打紧。但顾老师想要做的事情，很多人都替她做到了，而且比她做得更顺更好更爽，譬如内蒙古包头的王素芳老师，就一年不时地走在“去看看”的路上，而且也没有辞职，不仅老师当得棒棒的，而且在旅行的路上一边“看”一边“想”一边“写”，如今不知发表了多少篇“看看”的作品，成了内蒙古乃至全国的知名散文诗作家之一。

如果仅说“王素芳”这个名字，可能很多读者还不是很眼熟，如果我告诉你，“王素芳”就是“清扬”，很多读者可能就会小拍一下大腿了：哦！清扬！这个作家的名字我经常在报刊上看到！我知道！但是不是个女作家，这个，我不知道！

清扬最早给我投稿的时间，是2014年8月18日，一篇写土族婚礼的作品。阅过之后，我有点小激动。后来随着她投给我的稿件的增加，我的小激动就渐渐地累积成了“大激动”。

因为，清扬写的游记，与我们平时看到的游记有一个很大的不同，不是那种一般的状景写物，再加点“背景故事”，或者借景抒情抒怀的“惯常套路”，而是用诗的语言来写她心中的景象与风光。这种景象与风光，跨越时空，穿越古今，激越心灵，让你浮想联翩，又让你心有所向；这种景象与风光，文字在跳动，画面在走动，音韵在律动，心情在波动，思绪在联动，让你身临其境，又让你若即若离；这种景象与风光，实中有虚，虚中有实，虚实相融，完全成了清扬自己心中的“景观”，也让你对曾经游历过的地方，或者自己认为很了解的旅游目的地，有一种全新的“观感”和“发现”，感觉作家不仅写得豪情万丈，而且你读得也激情澎湃！

譬如清扬写的《草原的风花雪月》，写完“夏花”的繁华之后，她接着说：“我已启程，不拒绝心灵的远行。草原花开，我是最寂寞的一朵。牢牢抓住清露与馨香，夏日的高潮部分，是我最盛大的乡愁！”这种“反转”，让你措手不及，又让你愁肠百转！

譬如清扬写的《敦煌莫高窟：我的世界里有你》，写了敦煌的奇观之后，她接着看：“仰望，再仰望，我追寻的目光与佛的目光相遇。佛俯下身来，洞悉我的慌乱与空虚。佛微笑：我的世界里有你！”这种“对话”，让你心灵颤抖，又让你灵魂升华！

譬如清扬写的《走在甘南的土地上》之“尕海湖”那一节，写过尕海湖的平静之后，她接着抒怀：“这里水平如镜啊，这里的风掀不起波澜。掬一捧圣洁的水，濯洗光阴。朝圣，在远方以远……”这种“思绪”，让你肃然起敬，又让你坚毅前行！

譬如清扬写的《壶口的涛声》，写下壶口瀑布的壮观之后，她接着倾听：“用心聆听，那沉沉的涛声里，饱含着岁月的呜咽声。那蘸着血泪的历史，愈合着一个民族曾经的伤口。母亲河掀起狂涛巨浪，用凛然无比的怒涛，激荡了多少沸腾的血液。那涛声，就是黄河大合唱，就是黄河绝恋，就是黄河谣。涛声不息，轰然响在历史的册页上！”这种“咆哮”，让你心有灵犀，又让你心潮难平！

……

这么优秀的作家作品，当然是我求之不得并倍加珍惜的。所以，在我供职《时代邮刊》期间，清扬一直在给我供稿，我也因此大抵知道了她每年旅行的足迹，并时不时向她“特约”一些作品。

说实话，清扬给我的作品不是很多，但实话实说，她给我的作品“采用率”非常高，大概六成左右，而且一旦采用，我都把它编排在所在栏目的头题，而且有时还帮美编配图。我想让最好的作品得到最好的呈现，“好马配好鞍”。所以，她的作品一见刊，我就会第一时间向她“报喜”，给她发去“版样”，希望得到她的认可。其实，我知道，作为一个颇具知名度的散文诗作家，她的作品在我们刊物多发一篇少发一篇，以什么样子与读者见面，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但对一个有点“小偏爱”、“小偏好”的老编辑我来说，编不编发她的作品、怎样编发她的作品，则仿佛成了一件有点重要的事情。这或许是我的一种“职业病”，也或许是我的一种“职业精神”吧。

毫无疑问，如果硬是要给作家分类的话，我觉得清扬一定是属于“豪放派”，尽管她是一个女作家！这当然说的是创作，要是回到日常生活中来，这么一个豪放的女作家，你一定想不到，她居然是一个精致的“生活家”！

清扬搬入新居那会，我正在写一组专题文章，叫《搬家的滋味》。无意间，我在她的朋友圈里看到了她晒出的一组新居照、生活照，觉得很有品位，也很打眼。于是，我们又一次聊起了家居与家常。

看得出来，清扬对养花养草有讲究。她家的每一个空间，都配有盆栽，而且根据那个空间的特点，在品种选择、钵盆大小、摆放位置、构图造型等各个方面去看，都会看到一种美丽，都会看到一种美学。

想得出来，清扬对一日三餐有讲究。她家吃个早餐，不仅营养要到，色香味俱全，而且要摆个盘，水果还要削出造型、拼出图案来，桌上更要有书刊，让你感到，她家吃的不是“早餐”，而是“生活”和“文化”。

猜得出来，清扬对家的依恋有讲究。别看她时常带着灵魂去旅行，别看她的作品里是奔放豪放，但一回到家，她就像鸟儿归巢，宁静安详，虽然回到家仍是个老师、仍是个作家，满屋子的书香气，但她那恬淡轻松的模样、精心打扮的模样、时不时还在家里盛装拍照的模样，让她和她的亲人感到，家永远是她最温馨最美丽的旅行目的地和生命大背景！

“女神”是什么模样？似乎谁都想象过，又似乎谁都没见过。

清扬，一个棒棒的教师，一个出色的作家，一个自由的旅行者，一个精致的生活家……如此模样的女人，算不算一个“女神”？我想，我说：绝对算！

对壶口的向往由来已久，几回回在梦里见它呼啸而来，携着震天的涛声，那雷霆万钧的气势将我从梦中惊醒，那情景宛在眼前，于是，愈加魂牵梦绕。

壶口的涛声似在远方召唤着我，留驻在梦境中的壶口用它的惊涛骇浪吸引着我的脚步，于是，约上好友直奔那涛声而去。

壶口瀑布是国家4A级旅游景区，西临陕西省延安市宜川县壶口乡，东濒山西省临汾市吉县壶口镇，为两省共有旅游景区。黄河奔流至此，两岸石壁峭立，河口收束狭如壶口。在不到500米长的距离内，300米宽的河面猛然间被压缩到二三十米的宽度。1000立方米/秒的河水，从20多米高的陡崖上倾注而泻，形成“千里黄河一壶收”的气概，而那震天动地的涛声由此而生，成为壶口瀑布的一种象征。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着，耸峙的山崖下，已清晰可见浩浩汤汤的黄河之水。导游指着对面山峰上“山西临汾”几个红色大字，告诉我们壶口已近在眼前。望着那不甚宽阔的水面和不甚湍急的水流，内心里想象着这“母亲河”的胸膛里，如何孕育着那震撼世界的滚滚涛声。

尽管想象了无数次与壶口瀑布相遇的情景，想象了无数次那携着远古洪荒之力而来的涛声，到近前时，还是被那扑面而来的涛声震撼得心潮澎湃。那轰然而响的涛声多像激越的鼓点，将心中郁积的块垒刹那间敲得粉碎，一腔豪气自胸中喷涌而出。那滔天的浊浪，裹挟着铿锵有力的足音，把心灵深处的遐思，一浪一浪推向高潮。

站在裸露着石头骨骼的河床上，向纵深望去。正是雨季，弥漫着雾气的河谷间，翻滚着浪花的河水从开阔的河道上一浪追着一浪顺流而下，那样苍茫，那样激昂，仿佛在追着湛蓝的天空上舒卷的云朵，又仿佛在追着时光向前迈进的脚步。那浪花蓄积着涛声，蓄积着一种亘古不变的力量。

河水奔涌到河心，似是有一只巨手将水流聚敛在一起，猛然推进一条突然凹下去当地人叫作“龙槽”的深沟，河面陡然变窄，高低跌宕。河水轰响着，从狭窄的河道上层层涌来，“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似是千军对垒，又似万马奔腾，嘶鸣声、喊杀声，酝酿着雷霆万钧的涛声。

尽管我的耳鼓里已灌满了惊魂动魄的涛声，我还是极力避开人群，站到最前方，只想与渴念已久的壶口亲近，再亲近，只想将那涛声揽入怀，让它在我的心海间久久回荡。当那千军万马撞击着、叫嚣着、忘乎天地所有存在般地跌入壶口时，天地乾坤为之动容。浊浪飞溅，烟雾升腾，涛声震天。那时那刻，天地间只有一种声音，排山倒海般地轰鸣着，荡涤着过滤着我心念中的杂质，还原着一种质朴一种自然。

轰隆隆，轰隆隆，如沉雷阵阵，震耳欲聋。这声音，是黄河自古而来从未停止过的咆哮吗？是黄河号子的原动力吗？是华夏儿女千百年来立于天地之间不屈的精神支撑吗？是一个黄皮肤的民族，于万千磨难里，那桀骜不驯的铮铮铁骨和凛凛然的呐喊吗？这轰然的涛声里，有对历史的一种强烈的慨叹，也蕴含着对未来的一种强烈的期冀吗？！

用心聆听，那沉沉的涛声里，饱含着岁月的呜咽声。那蘸着血泪的历史，愈合着一个民族曾经的伤口。母亲河掀起狂涛巨浪，用凛然无比的怒涛，激荡了多少沸腾的血液。那涛声，就是黄河大合唱，就是黄河绝恋，就是黄河谣。涛声不息，轰然响在历史的册页上。

在壶口一侧，我张开双臂，将《黄河绝恋》中的经典画面深情演绎。身旁，是奔腾到海不复还的黄河之水；耳畔，是惊天地泣鬼神的黄河涛声。天地苍茫，在水之滨，我似一沙鸥。